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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酒後真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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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酒後真言

觀眾票數前三一出來, C組觀戰室的人都楞了幾秒。

“恒刻的觀眾票好高……”

“居然只比執生低兩分,他們是這次參賽樂隊裏最紅的了。”

看到這個結果,南乙的第一反應是他們已經晉級了。

2892的觀眾投票, 加上作為挑戰方在對決時贏得的200加分, 還有專業評委給出的600分, 總分3692分。

而目前C組唯一沒有公開觀眾投票的不燼木,專業評委給了900, 沒有其他加分,這就意味著,想要贏他們, 至少需要2793票觀眾分, 但觀眾票全場第三名也才2703。

“贏了。”

坐在沙發上的秦一隅聲音很低, 像是自言自語。

遲之陽還沒反應過來, 一臉懵地湊到他跟前小聲問:“誰?什麽贏了?”

此刻,背景音出現:“恭喜C組的恒星時刻樂隊獲得全場觀眾票第二名,那麽現在, 回歸到C組內部,讓我們揭曉不燼木樂隊的觀眾得票。”

“2681票。”

大屏幕上,原本的排位被抹去, 回歸到C組內部排名,恒星時刻的總分和不燼木的總分同時刷新, 排名也根據分數實時變換。

[恒星時刻:3692分]

[不 燼 木:3581分]

[碎蛇樂隊:3483分]

[半夢樂隊:3036分]

[藍色藥丸:2976分]

“恭喜恒星時刻成為本次組內淘汰賽第一名,由於C組的淘汰規則是五進一, 你們也是本場livehouse演出唯一的幸存者。”

贏得比賽原本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, 但連一向把情緒掛在臉上的遲之陽, 都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開心。

南乙站在原地, 腦海中浮現出C組每一支樂隊live演出的畫面, 無論哪一隊,都是竭盡全力,掏空了對音樂的熱忱,聲嘶力竭地、真誠地對待臺下的每一位樂迷。

盡管他一早就清楚這樣的賽制不公平,此刻卻依舊為他們惋惜。

整個C組都被陰郁的氣氛籠罩著,和幾十分鐘前完全不同。樓下的樂迷早已散去,只剩下空蕩蕩漆黑一片的觀眾池,舞臺開了燈,沒有了方才迷幻的舞美,一切都回歸寂寥。

二樓的玻璃房更是靜謐無比,沒人說話。

直到掌聲劃破了這寂靜——南乙擡眼,看到的是Uka微笑著鼓掌的臉,緊接著是碎蛇三人組,是王承……漸漸地,這掌聲愈發熱烈、大聲,除了恒刻四人外的所有人都為他們鼓起了掌,甚至歡呼。

“恒刻牛!厲害!”

“實至名歸,《夢游》太炸了!”

“恭喜晉級,要繼續加油啊!”

“要代表我們C組繼續比下去啊!咱們不比任何組差!”

被掌聲圍繞的秦一隅感到很陌生。

過去的他早早地就帶著樂隊簽約出道,寫歌、排練、錄音、一場又一場的演出,和廠牌爭執,和隊友爭執,那幾年裏他在圈內名聲大噪,卻沒有多少發自內心因為喜歡搖滾而結識深交的樂手朋友。

而最初來參加這個比賽,也不過是因為南乙,他其實並沒有報過多大的期待,甚至覺得自己來了也是眾矢之的。

但原來並非如此,他們在排練室會互相串門,和對方切磋器樂技巧,也在食堂裏坐在一起吃飯聊天,仿佛學生時代最純粹的關系,最重要的是,在這一刻,他真正地感受到那種發自內心的慶祝、欣賞,這太不可思議了。

他開始慶幸能再遇到南乙,能因為他加入到這場游戲。

抱著這個念頭,他擡頭朝那人望了一眼,沒想到南乙也正巧看過來。兩人的視線短暫地相接,什麽都沒說,但一切似乎都在不言中。

秦一隅的臉上浮現出很淡的微笑,南乙也回了他一個笑,嘴角的梨渦隱隱出現,很快又消失了。

於是,C組的眾人擁抱、擊掌,鼓勵對方,遲之陽紅了眼睛,和誰擁抱都不敢擡頭,拼命忍下了酸楚,直到錄制結束,他都沒有真的掉眼淚。

“不燼木樂隊、碎蛇樂隊、藍色藥丸樂隊,以及半夢樂隊,感謝你們在Crazy Band的精彩演出,這裏只是你們在搖滾之路上的一個臨時站點,相信在未來,你們將會越走越遠。”

結束後,C組自發地攢了個火鍋局,但周圍荒無人煙,壓根找不著一家靠譜的火鍋店,而且節目組也嚴令禁止他們出去。

“我們不是都被淘汰了嗎?”

面對這群過於叛逆的選手,制作組的員工微笑著說:“不好意思,要到搬出瘋樂營才能自由外出哦。”

就在眾人為聚餐的泡湯而大為沮喪時,角落裏的嚴霽放下手機,開口道:“我剛剛聯系了食堂管理的阿姨,問我們能不能在那兒吃火鍋,她同意了。”

“這都行?”

“食堂?CB的食堂好吃的,出去了就再也吃不到了!”

“你就知道吃。”

“嚴霽你太棒了!”遲之陽一個飛撲,抱住了火鍋救世主。

秦一隅不禁對他比出大拇指,“還得是上過班的人啊。”

南乙默默點了點頭。

“條件是他們可能也會錄下來。”嚴霽聳了聳肩,“大概率剪到付費花絮裏。”

“完了,我們賣身了。”

“連散夥飯的剩餘價值都要榨幹啊!”

“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火鍋。”

C組的眾人在食堂包了一個角落,將幾張桌子拼到了一起。24個人,吃了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頓飯。盡管節目組拒絕提供酒水,但藍丸的鼓手拿出了偷偷私藏的酒,這頓飯立刻變成了酒精保衛戰,每一個上前勸阻的員工都失敗了。

“你們真的太瘋了……”

秦一隅大笑著指了指他們胸牌上的Crazy Band,“誰讓你們起這麽個名字的?這才哪兒到哪兒啊。”

南乙也笑了,本想看熱鬧,卻一把被王承拉住,“來來來,小乙你也來喝一杯,你喜歡紅的還是白的?哥跟你說,這可都是我們鼓手的珍藏,平時想喝喝不到的,這小子平時可小氣了。”

王承是東北人,熱情好客,平時也是個熱心腸,能幫忙的時候絕不含糊。這南乙有些盛情難卻,但他對酒精實在沒什麽好感,以前心情極差的時候偷偷喝過幾次,第二天頭痛欲裂。

最重要的是,據遲之陽第二天吞吞吐吐的表現來看,他的酒品八成也有點問題,只是自己一概不記得了。

“承哥,我喝不……”

還沒等他開口說完,眼前的杯子被他最熟悉的那只手拿走了。

順著手上的玉蘭花紋,他的視線追到秦一隅的臉。他似乎總是知道怎麽樣笑最討人喜歡,還是這本來就是他的天賦,南乙也不知道。

“我先喝我先喝,太渴了。”他一口幹了,把玻璃杯倒過來展示了一下,然後笑著湊到王承耳邊,也不知說了些什麽,王承一副了然的表情,立馬不勸了。

“這樣啊,早說啊。”王承熱心地拿了雪碧,“那哥給你倒飲料。”

南乙瞥了一眼秦一隅,見他得意地歪了歪頭,笑得很開心,仿佛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似的。垂了眼,南乙盯著杯子裏冒著氣泡的糖水兒,咕嚕咕嚕的泡泡爭前恐後地往上浮。

都快溢出來了。

得意什麽呢,你還發著燒呢。

“小乙!”

四處亂轉悠的遲之陽突然間從背後抱住他的脖子,一張臉喝得通紅,眼睛也是。

“你喝了多少,眼睛都紅了。”

“他那是哭的。”嚴霽也走過來,“剛剛和阿滿小留沙馬他們抱在一起哇哇大哭,不過也沒耽誤吃,邊哭邊往嘴裏塞。”

南乙想象到了那個畫面,不禁笑了出來。

“那還不是因為你一直給我們夾菜……”遲之陽上了頭,說話結巴,“都吃、吃不過來了。”

“怪我怪我。”嚴霽笑得有些無奈。

遲之陽擠到南乙身邊坐下,腦袋搭在他肩上,醉醺醺道:“小乙,我剛剛、剛剛拿到一情報,巨重要!”

“什麽情報?”南乙笑著,懷疑他已經喝蒙了。

被他擠走的秦一隅毫不客氣地調侃,“怎麽了?這節目要改成相親大會了?”

“你放屁!”遲之陽扭頭大罵。

“這吐沫星子……”秦一隅抹了把臉。

“說啊。”南乙笑著拉了一下他的小辮子。

“哦對,就是、就是剛剛那個觀眾投票第一的執生樂隊,我認識的一個朋友,他……”說著他突然看向站在旁邊的嚴霽,告訴他,“就是那個長得像蠟筆小新的,你知道……”

“嗯我知道,蠟筆小新貝斯手。”

“對!他也是S組的,他說執生他們的專業分是滿分,而且還贏了挑戰賽,是他們組內分最低的樂手去挑戰別人,贏了,所以也加了200,他們的總分……”

遲之陽伸出十只手指頭,但眼冒金星,怎麽都算不出來。

“3994。”南乙替他說了。

“對!就是這個數!”遲之陽紅著臉,重重點頭,“太可怕了……”

南乙倒是很平靜,執生的確是目前最熱門的樂隊,和當初的無序角落也差不多,區別在於他們並不像無落一樣失衡——某個樂手蓋過整個樂隊的光環,而是每個樂手都很有人氣。

的確是個值得期待的對手。

“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和他們……比賽……”遲之陽說著說著,把自己說困了,頭一歪,栽到嚴霽身上,喝暈了的他把嚴霽當成了大柱子,牢牢抱住他的腰,開始閉著眼說胡話。

於是嚴霽只好先把他送回去休息,留他們兩人繼續吃。

無論在哪兒,只要秦一隅願意,他永遠都是最受歡迎的那個,現在在這裏也是一樣,南乙望著他被眾人攬著、抱著,簇擁著,反倒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。

他很希望秦一隅永遠站在人群的最中間,像以前一樣。

碎蛇的三人哭過之後,似乎去洗手間洗了臉,沒戴面具的他們紅著小臉朝南乙走來,拉著他也不知道說什麽,一開口又想哭。

南乙可沒有陪哭的技能,更不會安慰人,立馬喊停:“停。”

三人的抽噎都頓住,睜大眼楞在原地,眨巴眼睛望著南乙。

“什麽時候開巡演?”南乙嘴角勾著笑,“我一定去。”

“好!”

他們提出想要拍照,南乙也欣然應允,陪著三人一起拍照。

似乎是喝得有些多了,秦一隅搖搖晃晃地起了身,周圍有人想扶,都被他拒絕了,他嘴裏說著去洗手間,然後就這麽獨自踉蹌著去了。南乙的視線焦點從鏡頭移開,落到離開的秦一隅身上,想起身,卻又因為沙馬說的“再來一張”而止住念頭。

等到他們拍夠了,也不再想哭,南乙才不動聲色地離開大桌,朝洗手間走去,才剛到門口,他就聽見熟悉的聲音,有些意外,但也是意料之中。

“之前,我們給無落暖場的時候,你說我唱得不錯,這事兒你肯定早忘了,但我一直記得。”

是程澄。

南乙退了一步,靠上墻邊。他聽到了秦一隅的聲音,帶著點醉意,吐字慢吞吞的。

“我確實不記得了,這倒是沒騙你。”

“我知道,你不用再重覆一遍了。”程澄又差一點惱羞成怒,但忍住了,“而且我知道你就是看到我在後臺不開心,隨口安慰我一句而已,我沒有當真,你不用擔心。”

秦一隅笑了一聲,“那你還是當真吧。”

“啊?”

“我從來不會用誇人的方法去安慰人,誇就是誇,誇你不錯,就是真心覺得你唱得不錯。明白了嗎?”

南乙靜靜地聽著,好玩地想,假如程澄這個時候哭出來,秦一隅會不會安慰他?會怎樣安慰呢?

他想象力變得有些貧瘠,沒能立刻聯想出畫面,大腦反倒跑偏,回憶起上學時秦一隅出手幫他趕走陳韞幾人的場面。

他看到低垂著頭的自己,想伸手碰他的眼睛。

於是他開始在腦中將自己的臉替換成程澄,畫面繼續,很詭異的是,心情莫名其妙就變差了。

果然人是不能胡思亂想的。南乙閉了閉眼,選擇叫停。

“我……”再開口時,程澄仿佛掙紮了很久,吞吞吐吐,“我一直挺喜歡你的,不過你可別誤會,是對偶像的那種喜歡,我知道很多人都喜歡你,這也沒什麽稀奇的,之前那樣跟你說話,是因為……”

他說不下去了,嘖了一聲,“就有個人……他跟我說,今天比完賽可能就沒機會了,所以我還是想說出來。”

南乙安靜地挑了挑眉,屬實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自己的戲份。

“這是我一直想給你的,我們樂隊的首專,你想聽就聽,不想聽就拿去壓泡面,送人也行!我說完了,走了。”

他突然從洗手間竄出來,出乎南乙意料,差一點沒躲開,沒想到這人腳步一收,又折返回去,“還有一句!”

秦一隅看著他,“說吧。”

“……你回來繼續玩兒樂隊,我很開心。”

說完這句,程澄一溜煙跑出洗手間,南乙壓根用不著躲,因為這人連頭都不敢回。

也挺可愛的,他望著程澄的背影。

誰知下一秒,裏面咚的一聲,聽上去像是倒地的聲音,南乙心猛地跳了跳,難得地不假思索,直接進了洗手間,誰知看到的卻是秦一隅好整以暇地靠在洗手臺邊,臉上掛著笑。

而真正倒下去的是垃圾桶。

他甚至在剛剛才收回踢倒垃圾桶的腳。

南乙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。

“你怎麽知道我在外面?”

秦一隅沒有說話,拿著剛剛程澄塞給他的專輯朝他走了過來,面對面,他微微低頭,鼻尖差一點就碰上。

他的氣息熱得發燙。

“我……”才說出第一個字,秦一隅就像斷了電的玩具似的,直楞楞倒在了南乙身上,臉自然而然地埋到他頸窩。

“你喝醉了。”剛剛還好端端說話呢,斷片來得也太突然了。

“沒……”

南乙沒理會他下意識的嘴硬,把人扶起來。

這人簡直燙得可怕,人形火爐一樣,發著燒還喝這麽多,仗著自己不能吃退燒藥就不忌酒精了。

“你還燒著,我先送你回宿舍休息。”

他勉強架起了秦一隅,進了電梯,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這個燙到快要爆炸的危險物成功運回宿舍。在嚴霽的幫助下,秦一隅總算被搬上了床。

“剩下的我來吧,你照顧好小陽就行。”

房間裏一下子就靜下來。

南乙用冷水打濕了毛巾,疊好放在秦一隅的額頭上,起身打算去找冰塊和體溫計。

但手腕被拖住了,明明發著燒,可這人力氣卻大得離奇,差點把他拽倒。

“我去拿體溫計。”他試圖從秦一隅的手中掙脫,可這人蠻不講理,怎麽都不松手。

“我沒發燒……”快燒起來的悶葫蘆總算開了口,可還是一樣嘴硬。

“你知道你自己現在多燙嗎?”南乙有些無奈,幹脆坐到床邊,伸出手,用手背貼了貼他額頭。

這樣其實是不準的,從小到大,外婆也好,父母也好,都是第一時間用額頭測。

但南乙知道,對一個醉鬼來說,這都不重要,反正他不會信。

“你上次不是這樣,要……”

秦一隅的聲音實在太低,又太含混,南乙沒能聽清,以為他想要什麽東西,於是壓低身子,靠近他的臉,詢問道:“要什麽?”

誰知下一秒,醉鬼病號竟然直接擡起頭,用他燒得滾燙的額頭抵住了南乙的,努力貼得很緊。

“要這樣測。”

或許是因為喝得太醉,他的眼睛顯得格外明亮、濕潤,像動物一樣,令南乙恍惚了一秒,沒能立刻躲開。

這是得寸進尺的源頭——緊接著,秦一隅真的像小動物一樣,用鼻梁在他臉上拱了拱,呼出的熱汽帶著葡萄酒的香甜,輕紗一樣蒙上了南乙的臉頰。

於是他也熱了起來,也後知後覺地回過神,試圖用手推開這個不清醒的人。

但他的手也被捉住了,被困在滾燙的掌心。

貼著他的臉,秦一隅閉著眼嗅了嗅,然後笑著開口,聲音帶著點傻氣:“南乙,我聞得到你的味道……”

像是被什麽刺中似的,南乙的心猛地跳了跳,很不受控地亂掉了。

“你開始說胡話了。”

但秦一隅似乎完全沒有聽進出他說的話,只是自顧自繼續:“很好聞,還有……”

貼得太緊,太過親密,南乙幾乎能感覺到秦一隅睜開了眼,因為睫毛蹭在他的皮膚上,很輕,也很癢。

“你走路的聲音……也和別人不一樣。”

說著,秦一隅靜了一秒,又退開些距離,花了一些工夫努力凝住神,認真地、仔細地用目光描摹著南乙的臉、他此刻的神情。

然後他忽然笑了,輕聲道:“我一聽就知道,是你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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